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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姑花：燕尾剪出烟雨色

《七律·慈姑花》

慈姑瓜瓞喜绵绵，唤作小萍池上鲜。

燕尾剪出烟雨色，枝头迎送杏花天。

一身慈孝堂前妇，满腹相思胃里甜。

锦上由来添富贵，谁知艰苦渡人间。

慈姑：即茨菰，是泽泻科慈姑属多年生直立水生草本植物。其茎直立，枝端膨大成球茎；叶具长柄，戟形；慈姑花一般为白色，内轮花花瓣状，基部常有紫斑，黄色花蕊；瘦果两侧压扁，倒卵形，具翅；种子褐色，具小凸起。慈姑分布于中国南方。喜温暖而日照多的气候，抗风、耐寒力极弱，因属于水生作物，故生于沼泽、水塘之中，常栽培于水田；

瓜瓞：慈姑球茎多，一株能长十二块茎，故以瓜瓞绵绵语之，广东女子出嫁，其娘家必会送慈姑作嫁妆，意谓要多生养；

小萍：明代学者杨士奇在诗中这样描述茨菰的花，“岸蓼疏红水荇青，茨菰花白小如萍”，又晏几道《临江仙》这样描述他的初遇小苹：“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此处以小萍二字将慈姑的花儿拟人化，让人联想到晏几道最爱的那们女子“小苹”；

燕尾：慈姑叶子似燕子之尾，故名“燕尾”；

慈孝：茨菰谐音“慈姑”，而慈有仁慈之意，姑为母之称，故慈姑带有慈爱与孝顺之意；

堂前妇：在南方，堂屋是放祖宗牌位及祭祖之处，女子（嫁过来的妇人也算）是不可以经常出入堂屋，故南方人（特别是湖南人）将老婆称堂客；

胃里甜：慈姑本苦，但由于能渡饥荒，故南人在饥荒岁月里，能吃到慈姑就会感觉胃里特别香甜；

渡人间：慈姑能帮人渡过饥荒，故曰“渡人间”。

《江南行》

唐 张潮

茨菰叶烂别西湾，莲子花开犹未还。

妾梦不离江上水，人传郎在凤凰山。

茨菰属本土植物，又名：慈菇、燕尾草、白地栗等，张潮通过写青翠欲滴开满白色小花的茨菰，抒发女子思念丈夫的情感，让人感觉特别接地气，在江南人的眼里，每一种植物都能用来抒发思乡之情，慈姑之美，不仅在于其有旺盛的生命力，更在于通过这种茂盛的沼泽植物，让人生出水乡之思，由此可见，慈姑的味道绝不会输于张翰笔下的鲈脍。

《履道池上作》

唐 白居易

家池动作经旬别，松竹琴鱼好在无。

树暗小巢藏巧妇，渠荒新叶长慈姑。

不因车马时时到，岂觉林园日日芜。

犹喜春深公事少，每来花下得踟蹰。

茨菰的意象竟然可以因之而思念故友，慈姑作为多年生草本，在沼泽之中，每逢春到，便会生出细细小叶，如燕子归来。荒渠新长慈姑叶，暗树轻传巧妇吟。恕老夫巧改乐天诗，其境更美矣。

《茨菰花》

明 赵完璧

忽讶秋风玉，由来冰雪姿。

孤光明绿苇，独秀出污池。

宠谢华堂剪，闲依野钓丝。

清芬烟水外，不受一尘欺。

将茨菰之高洁直比莲花，赵完璧孤高之品溢于言表，其实，莲花也好，茨菰也罢，生于污淖之中，濯于清连之上，亭亭净直，不染污垢，非常人所能达也。陈与义诗：“三尺清池窗外开，茨孤叶底戏鱼回”，能生活在如此悠闲的环境里，就想当一个废物。

《茨菰花》

宋 杨长孺

折来趁得未晨光，光露晞风带月凉。

长叶翦刀廉不割，小花茉莉淡无香。

稀疏略糁瑶台雪，升降常涵翠管浆。

恰恨山中穷到骨，茨菰也遣入诗囊。

杨长孺是杨万里的崽崽，以父荫入士，这首写茨菰花的诗，比其父的诗水准要低很多，就象他本人也比不上他老爹一样。最后两句，感觉他对生活不满意，总有一种愤懑之情纳于心底。

《上海县竹枝词·岁时》

柏子冬青遍插檐，灶神酒果送朝天。

胶牙买得糖元宝，更荐慈姑免奏愆。

上海县竹枝词是记录上海县当地的民间特色的一首词，竹枝词的介绍我在以前的文章里讲过，此处不再啰嗦。这首诗里的慈姑即用慈姑做的饴糖，又因慈姑在潮汕方言中为“是个”的音，上海人听成了“是个”的意思，此时在祭灶神时，希望灶神听到的是“是个”，在回复天帝时，就说“是个，是个”。就蒙混过去了。

广东人钟爱慈姑，其意颇多，如“多子，慈孝”的含义，如广东人会把茨菰和甘橘画在一起，意谓：瓜瓞绵绵；又，广东女子回娘家，娘家人则会为女子准备葱蒜和茨菇，意思是：早生贵子，聪明会算。

现在生活好了，慈姑作为渡荒食品就逐渐淡出了人们的餐桌，再加上慈姑略带苦涩之味，更不受人们待见，但江南特别是潮汕地区，慈姑的文化意象则绵远流长。

《五律·慈姑花》

江南水泽里，嫩玉向阳开。

茎管笼烟气，青衫燕尾裁。

红蜓逐叶去，锦鲤跳波来。

幸得无人至，汕汕自乐怀。

PS：儿时食慈姑，感其口涩难咽，汪曾祺在怀念儿时的文章里，特别提到了慈姑的味道，令他无法释怀，其实，汪曾祺怀念的不是慈姑，而是儿时母亲的慈爱。

人生于地间，忽如远行客。一些人，一些事，一旦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市场上的慈姑堆成了小山，而儿时的味道却再也寻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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