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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春，寒意未退反而来势汹汹。路过图书馆旁的校友林，忽然瞥见，绿枝枯草之间，闪出几朵粉白。看惯遍布校园的香樟，闻惯石楠雄性的味道，这几朵粉白实在让人不忍忽视。徘徊几次想走进去拍，却始终鼓不起勇气，毕竟无法忽略过往学生投来的异样目光。

昆明最好的山茶，一处在太华山华亭寺。绿者深沉，红者凄烈，与徐霞客有过一面之缘。年轻时爬西山，到了华庭会专门去看她一眼，一来休息，二来想象徐霞客与她初遇的各种细节。另一处在城里一户叫张石夫的人家里，他家的山茶“挺立三丈余，一株盘垂几及半亩。垂者丛枝密干，下覆及地”，现在只存在于徐霞客的《滇中花木记》里。

山茶种类繁复，光曼陀山庄就有红装素裹、抓破美人脸、倚栏娇、眼儿媚、落第秀才、十八学士、十三太保等十余种，光看名字就心生向往。段誉为山茶大家，在他看来，山茶以紫或红为上品。对照自己喜欢的，却发现，与古人的审美着实有很大的偏差：

山茶以大红为正统，我总觉红得俗气，更喜欢粉白等淡雅的色系，清新干净还透着性冷淡。相传石崇有个唤作绿珠的侍妾，姿容绝艳且善逢迎，后石崇为赵王伦所杀，绿珠守节坠楼而死。后人将坠楼血污比作山茶，将绿珠尊为山茶花神。以此观之，山茶尽管灿烂如红傲雪斗风，品性格局终究还是低了些。

山茶以重瓣为佳，千瓣为上品，我总觉虽富贵喜庆却不复有初，童心遽失。反倒是山林间野生的单瓣更得我心，简单恣意，怀着很高的恨意，沐浴春风。尝试过很多次将野生单瓣移植到家里，都以失败告终。想来植物和动物一样，失了自由便也失了性命。却又不死心，最终寻得一款叫“鱼尾椿”的作为替代，虽有野生单瓣的形，还是失了野生的风流。

学校老校区中庭，藏着一片山茶，花大逾碗，攒合成球。小腿粗的树干，估计建校时已种下。七十年岁月里，商山与莲花池早已面目全非，还能和当年梁思成勾连起来的老物件，除了玻璃罩下的台阶，估计也就这几株山茶。余下岁月里，如何让她们继续花繁艳红以彰显学校的文脉赓续？不妨借鉴李青萝的做法，时不时抓个人来，砍了手脚埋在花下做肥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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