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上回书说到,雍正皇帝在处理年羹尧受贿紫檀木一案中表现出了爱才若渴、不拘小节的明君之风,但是乾隆皇帝在处理阿思哈收取紫檀木器贿赂中却采取了不同的套路,这里边蕴藏着帝王的用人之术……
01
阿思哈因紫檀木器受贿一案,是乾隆年间比较重要的一个案件。这个案件是乾隆非常倚重的大臣刘统勋亲自处理的。乾隆帝也对这个案子亲自做过批示。
据清庆桂《清高宗纯皇帝实録》载乾隆帝御批:刘统勋等奏审拟阿思哈婪贿派累一案,已批该部核议具奏矣。其中勒派董榕买物一款,供单所开董榕代买物件,与方观承讯取伊家属供词核对,大概相符,阿思哈亦已承认,但约计诸物价值不下数千金。今折内止称代买纱葛及紫檀木器,俱照值发过价银四百两,并无累其赔垫等语。试思以数千金而仅给四百两,其短发价值不问可知,尚得谓并无累其赔垫之事耶?刘统勲等既未将短发价值之处,详悉核究,而于董榕是否因派累而致亏空,亦未查讯,分明殊属草率。着传谕刘统勋等将此款再行详讯具奏。寻奏:阿思哈派董榕代买诸物,据实查估,委系短发价值。亏空之故,原由赔累而生。并查赣关税务收解之外,亦不无漏巵。得旨该部核议具奏。
图,紫檀木家具
02
阿思哈是乾隆帝非常看重的一位臣子。
阿思哈受贿紫檀木器一案发生时,距清世祖福临“定鼎燕京”的1644年已经过去了116年 。这时候的大清朝,进入了全盛时期。但是,官员的腐败却成了一大社会问题。
乾隆帝当时47岁,锐气方刚,励精图治。整顿吏治、惩治腐败是乾隆帝的必须下大力气解决的问题。
乾隆帝明白,要使反腐败收到成效,必须先从为官的旗人着手。腐败最厉害的,就是这批人!
正好,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江西学政谢溶生奏劾江西巡抚阿思哈勒索纳贿。
当时的学政除了管理地方文教事务外,还是皇帝的耳目,负责访察密奏各省吏治与民情,连地方上的封疆大吏及各级官员也都受他们的监视。
乾隆帝览奏后,即令时任太子太保、吏部尚书、协办大学士的刘统勋等人前往查办。
03
刘统勋可不是一般人物。他在乾隆六年(1739年),作为都察院左都御史时,便向皇帝上疏,参奏三朝元老,大学士张廷玉徇私枉法、擅作威福,由此便声震朝野。
但这次奉旨查办阿思哈便与当年弹劾张廷玉有所不同。张廷玉曾任內阁首辅、首席军机大臣,又以文官被封为伯爵(清朝本无文臣封公侯伯之例),他还是清朝军机处制度的主要策划者,并被雍正皇帝确定为死后配享太庙,他是有清一代唯一享此殊荣的汉臣。太庙就是现在天安门东侧的劳动人民文化宫,那原来是明清两朝皇帝的家庙。张廷玉虽然位极人臣、功高盖世,但他毕竟是汉人。
阿思哈可不是汉人,是在京旗人,还是正黄旗人。清朝皇室爱新觉罗氏便出自正黄旗。他曾任过“内阁中书”及“军机处章京”,也就是说,曾在乾隆身边工作过。后来,又被派任“甘肃布政使”,这次又任江西巡抚,清代巡抚,是主管一省军政、民政的最高长官,真可以说是官运亨通。
《清史稿·卷三百三十七》载“阿思哈初抚江西,上眷之独厚。”也就是说,乾隆帝对阿思哈宠爱有加。显然,阿思哈是乾隆帝作为京官下派锻炼的,是重点培养的对象。
这时候,让刘统勋去查办阿思哈,刘真不知乾隆帝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他只有本着官官相护和与人为善的原则,向乾隆帝上奏,称阿思哈代买纱葛及紫檀木器,“俱照值发过价银四百两,并无累其赔垫”。
纱葛一词在现代生活中已经不大用了。鲁迅在《南腔北调集·萧伯纳在上海序》中提到:“现在的所谓‘人’,身体外面总得包上一点东西,绸缎,毡布(毛织物——本文作者注),纱葛都可以。” 由此可知,纱葛就是一般的布料,不像绸缎、毛织品那样高贵。
刘统勋在奏折中,故意将纱葛写在紫檀木器之前,意在降低紫檀木器在受贿案中的价值,为阿思哈开脱罪责。
乾隆帝可没那么好糊弄。他在派刘统勋前往江西之时,也指派了直隶总督方观承调查此案。
方观承在直隶总督任上长达二十年之久,为人正直、清正廉明,且素以“办事周详”,深为乾隆帝所赏识。当时的北京地面,也属直隶总督管辖。方观承直接派人讯取阿思哈家属供词,并与江西学政谢溶生奏劾阿思哈内容核对,坐实了阿思哈贪腐案。
04
乾隆帝得到方观承的奏报后,非常生气。直接批示,阿思哈勒派董榕买物,价值千金,刘统勋只报了代买纱葛及紫檀木器,付了四百两银钱,其他钱财哪里去了?“刘统勋等既未将短发价值之处,详悉核究,而于董榕是否因派累而致亏空,亦未查讯,分明殊属草率。”
刘统勋一看乾隆帝的批示,知道这是动真格的了。很快向乾隆帝奏报,阿思哈勒派下属购物一事,的确属实,而且所差款项均由经办人董榕垫付。董榕,当时任分巡吉安赣道,主管赣关税务。由此也查出赣关税务也存在问题。刘统勋向乾隆帝提出的处理意见是,阿思哈犯受贿和勒索罪,判处绞刑!
阿思哈的确有罪,但罪不致死!
还是乾隆帝明白,为阿思哈免去死刑,让他以三品顶戴去乌鲁木齐赎罪。
其后,阿思哈又相继出任广东巡抚、云贵总督、吏部尚书、漕运总督。乾隆帝还赐予他在紫禁城骑马的特权。
05
不过阿思哈官声却不大好。
《清史稿》中记载了这样一件事, “广西巡抚卫哲治入觐,上问各省督抚孰为最劣,哲治引罪,上谓:‘姑置汝!’哲治举阿思哈对,时以为难能。”
乾隆帝当然知道阿思哈不是个治国安邦的材料。
乾隆帝统治中国六十三年,靠的是两种人。
一是人才,如刘统勋之辈。刘统勋虽然在处理阿思哈受贿案中表现的不那么理想,但其他事情处理的都非常好,后来竟官至宰相,成为乾隆帝的股肱之臣。《清史稿》评论刘统勋“有古大臣风”。
二是奴才,如阿思哈之辈。奴才不是人才,但俯首帖耳,事事为主子着想,歌功颂德的本事是有的,乾隆帝需要这样的人。
如果一个人既不是人才,也不是奴才,那他只配回家种红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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