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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曾在一个叫武定的小城住过。

紧挨小城，有座狮子山，号称“西南第一山”“八小佛教名山”。那时不用考虑工作家庭事业爱情，每天只重复一件事儿：爬山，爬狮山。 

（正续禅寺“西南第一山”牌坊，也是武定狮山的标志）

歇息够，一鼓作气爬到狮子山的核心区正续禅寺。正续寺中庭有方《狮山建正续寺碑记》，记载指空和尚扩建寺院的经过。指空为古印度僧人，元代到中国弘扬佛法，最后住锡高丽，是佛教在朝鲜半岛传播的重要推动者。

那时没有移动拍摄设备，花了一周的时间把巨碑的文字一个个抄下来，再结合佛教传播的历史写成篇文章，算是假期社会实践的成果。还好，拿了个奖。

正续禅寺夹在两山之间，山门之下是深邃的山谷，植被茂密。密林间分布着是几棵四照花。正是八九月，台阶间铺着四照花成熟的果实，捡起吃了补充糖分。

四照花的果实形如荔枝，南方其他地区唤做“山荔枝”，当地人则叫“鸡嗉子果”。虽说跟荔枝很像，口味却大相径庭：粉红色的外皮很薄，掰开是黄色果肉，入口软糯，甜中带着微苦。

山上野果的通病在于传宗接代的种子总占据主体，果肉往往只是陪衬。“鸡嗉子果”也如此，一口下去是占据口腔大部硬硬的籽实，若舌头功夫不好，很难将种子与果肉分开来。

那时的武定很小，每周有一次街天。时常见山里人摘了鸡嗉子果来卖，一两块钱就能买一堆。知道这东西考验舌头功夫，剥了皮塞嘴巴“吧唧吧唧”感受下稀少的甜味儿与水分便吐垃圾桶了。这东西，还远达不到水果或零食的层面，主要还是拿来解决嘴闲的问题。

明代，狮子山成为建文皇帝的避难之地。传说朱允炆在正续禅寺落发当了和尚。寺院藏经楼前的对联，满是对叔侄争斗的唏嘘：

叔负侄，侄不负叔，八千里芒鞋徒步，狮山更比燕山高。

想来，百年前，那山腰的曲水流觞，他必定玩过；那如蛱蝶飞舞的四照花，他必定看过；那山门前落下的鸡嗉子果，他必定尝过。

见到四照花的花朵，不在武定在呈贡。有天在师大校园遛小虫，远远看见主教学楼旁的大树上停满白色鸽子。走近看，原来是一树白花。初以为是植物熊猫珙桐，细端详又不是。等花谢了显露出果实，才知那是鸡嗉子果的花。

后来在呈贡各处，比如市政府的后花园、呈贡中央公园都看到过四照花。看着那粗壮的枝干，便知是“大树进城”的受害者。和那些扛过百年人间浩劫却死于“大树进城”的古树比起来，这些四照花算是幸运儿。若有心，有感情，估计还是会怀念乡野中无拘无束的日子。

小草第一次见这粉红果子，端详完径直塞进嘴里，那模样，像极了当年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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