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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过去“植树造林、绿化荒山”“一代接着一代干、誓把荒山变青山”，一个重要目标是出产木材，在满足市场需求木材物料需求中获取经济收益的话，现在随着减排二氧化碳、控制增温效应的全球目标，一些造林用途发生变化。这就是利用树木等植物吸收二氧化碳的碳汇功能，通过企业购买等量排放指标，转化成经济收益，植树造林的木材产出功能经由植物碳汇功能取代，树可以长期存在不需砍伐了。

这意味着荒山造林各项功能的全面生态化，不需要变现实物同样有经济预期，就像这篇报道说的：卖空气照样能赚钱。这样的话，荒山不经造林，本身是不是也可以赚钱呢。荒山是什么？《现代汉语词典》定义“荒山”是“荒凉的山”，“荒凉”是“人烟稀少，冷清”。“百度”词条解释：“荒山，指尚未开垦或开发过的山，又或指偏僻、人迹罕至的山。荒，因无人治理而草木丛生或干旱贫瘦；山，一般指高度较大，坡度较陡的高地。”按照这些定义、解释和人们一般看到的荒山面貌，荒山其实就是原生自然系统或韵味十足的原生态，本身就是绿的、青的，追求荒山生态效益，维系荒山自然性应该是效益最大化的。

人类社会发展到今天，真正实现了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的宏伟远景，各种人造物品琳琅满目，新产品层出不穷。相反，大地自然的成分却越来越少了，举目四望，真正还保持鲜明自然特色的可能就剩下局部荒山了。感谢造物主对东亚的惠顾和青藏高原的特别隆起，使我国地势呈西高东南低三大阶梯展开，陆地国土面积约60%为山地和高原覆盖，意味着荒山是我国自然天成最多、分布最广、适应性最强的优势生态系统。除典型平原外，没有哪一处绿水青山、哪一个野生动植物集中分布区、哪一个重要生态功能区域，不是与“荒山”为伴。即是典型的森林、草原、河湖地带，也多有荒山成分，国家自然保护地体系绝大部分就是荒山保护体系，人们旅游最向往的最美自然风光，无疑也是荒山为多。

大家常说自然的就是最好的，造物主也是最好的老师，无论从理论还是实践看，自然荒山都有其不可替代的价值。可是，人们一方面崇尚荒山，发扬光大山水文化、保护维系山水生物多样性贯穿古今，一方面又鄙视荒山、改造抑或消灭荒山。为了达成特定经济目标，改善人的衣食住行，促进物质文明建设，消灭荒山还有现实意义，至少有一部分人直接受益了，生态损害算作发展代价，也有一定合理性。但为了特定生态目标消灭荒山，就不一定意义很大了，因为荒山原本就有各种各样生态产出，自然荒山是长期适应当地自然环境的产物，相比人工改造后的荒山，生物多样性和生态服务功能都是最大化的。

自然荒山人工化后，就算满目青翠欲滴，生物多样性肯定是减少甚至单一化的，变成工业场地更不行了。如荒山造林首先要整地，过去有炼山造林，把原生植被都清除掉，导致严重的水土流失，一些地方通航河道不通航了。要整齐划一、速生丰产，植被组成单一，生态结构简单，没有生物多样性可言。本篇报道也提到，碳汇项目有现金收入后大家都很高兴，你一言我一语畅想未来，其中就有“造林时不能像过去一样烧山”“专家说不用管枯枝落叶，要尽量减少对地表植被和土壤的扰动”，反映了人们新的认识。

这提示或许可以反向思考一个问题，即荒山造林项目有碳汇，不造林的荒山原本有没有碳汇甚至价值量更大的碳汇呢？我们有必要从自然生成、立地条件、地貌特征上理解自然荒山的客观性，认识荒山的自然价值，界定绿水青山的自然本源性。从自然主体性和生物多样性看，无论森林、草原、湿地、河流湖泊、荒山荒水或其综合体，也不论乔木、灌木、藤本、草本、水生、陆生各类植物或综合分布，唯适者生存，都是自然选择和自然的演化发展，货真价实的绿水青山，没有高低贵贱好坏之分。

那么荒山的碳汇功能怎么样呢？首先肯定有，就算都长草，中国40亿亩草地不能说没有碳汇功能，相反因为适应性强，受水分限制少，地域分布广，碳汇强度不会很弱小，草地有，荒山就应该有。尚且很多荒山分布灌木林间或高大乔木，森林有碳汇，荒山也必然有。碳汇量大的泥碳藓沼泽多分布在山涧，说明荒山的碳汇功能也许是强大的。即便赶不上森林碳汇功能，如果把荒山的自然价值和生物多样性保护、水土保持、生态服务以及造林成本综合起来看，也许就能赶上甚至超过了。控制全球气候变化，无疑是当前的迫切任务，但十个指头弹钢琴，借力使力四两拨千斤把其他目标一并带起来，岂不是更好些。

鉴此，能不能研究发展基于荒山的碳汇项目，只要把荒山保护好，不开发破坏、不改造图新，同样可以获取经济收益。这样，除非是为了生产木材，纯粹为了生态目标，就不需要再行造林了，原来长什么让其继续长就是了。国家重点生态功能区财政转移支付，已经起到这样的作用，如果再能发展出荒山碳汇项目，等于企业购买荒山保护服务，那就双保险多保险了，一定是荒山喜上眉梢、百倍回报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