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7月,在第46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会议上,中国黄(渤)海候鸟栖息地(第二期)顺利通过评审,上海崇明东滩等5处提名地扩展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早在2019年,中国黄(渤)海候鸟栖息地(第一期)列入《世界遗产名录》。此次扩展的这5处提名地,包括上海崇明东滩、山东东营黄河口、河北沧州南大港、辽宁大连蛇岛—老铁山和辽宁丹东鸭绿江口。
目前正值秋季候鸟迁徙季,记者走遍五省(市),深入黄(渤)海候鸟栖息地,见证候鸟迁徙盛况,了解自然遗产保护的最新进展。
航拍山东东营黄河口。光明日报记者 徐谭摄/光明图片
候鸟栖居,秋水共长天一色
9月23日,在辽宁蛇岛老铁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许多人目睹了“鹰击长空”的景象——自然保护区秋季迁徙猛禽监测单日记录数量达11175只,打破了该保护区2023年9月22日7561只的单日最高纪录,这也是中国大陆地区秋季迁徙猛禽监测的首个“万猛日”。
2024年,这样的好消息频频传来——
根据2024年鸟类监测结果,山东东营黄河口候鸟栖息地首次发现国家一级保护鸟类黑脸琵鹭在保护区繁殖。此外,在该栖息地内,丹顶鹤野外繁殖达14巢、越冬数量达320只,东方白鹳成功繁殖202巢,繁殖幼鸟526只。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张正旺告诉记者:“黄河三角洲是候鸟迁徙的关键栖息地,珍稀濒危物种在这里麇集。30年前全球东方白鹳的数量是2500~3000只,经过近些年的保护,目前最新调查数据显示,全球东方白鹳数量已经超过了一万只,我国的黄河三角洲为种群的恢复作出了重要贡献。”
山东东营黄河口的黑嘴鸥雏鸟。光明日报记者 徐谭摄/光明图片
2024年7月,中国沿海水鸟同步调查项目组组织了首次中国黄(渤)海大杓鹬南迁高峰期数量调查。大杓鹬是东亚—澳大利西亚迁徙路线的特有物种,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由于数量下降,被世界自然保护联盟列为濒危级。据了解,项目组共调查了辽宁丹东、辽宁锦州(大、小凌河口)、河北唐山(唐山东、唐山西)、天津汉沽、河北黄骅、山东青岛(胶州湾)、江苏南通(东凌和通州湾)、上海崇明东滩等17个地区,发现大杓鹬10694只。
在黄(渤)海候鸟栖息地,成群水鸟悠然栖息在湿地上,正所谓“秋水共长天一色”。东亚—澳大利西亚迁飞通道跨越22个国家和地区,拥有210种、5000余万只水鸟。作为该候鸟迁飞通道上的关键区段,中国黄(渤)海候鸟栖息地是候鸟的中转站、越冬地和繁殖地。“我们申报世界自然遗产的目的之一,就是要让这些关键栖息地作为全人类共同的财富得到保护,并传承子孙后代。”北京林业大学教授雷光春说。
科技赋能,为保护插上智慧翅膀
江河息壤,潮起潮落。海风和潮水在广袤的湿地滩涂上交替“作画”,绘就万鸟翔集的“鸟浪”奇观,勾勒出一株株潮沟交错的“生命之树”。记者近日在辽宁丹东鸭绿江口看到,数以万计的鸻鹬在湿地上觅食、翻飞,正在为下一段迁徙之旅紧张地“彩排”,其中有一种叫做斑尾塍鹬的鸟尤为特别。
山东东营黄河口的震旦鸦雀。光明日报记者 徐谭摄/光明图片
“斑尾塍鹬是人类已知鸟类连续不间断飞行的冠军,可以不吃不喝不睡连续飞行8天以上。有1只鸟连续飞了11天,代价是到达目的地后体重减半。”丹东市林业和草原发展服务中心主任刘洋向记者展示了一只编号为58的斑尾塍鹬的迁徙飞行轨迹。2021年,科研人员在鸭绿江口湿地捕捉并为其佩戴了旗标和卫星追踪器。当年5月25日,它从丹东鸭绿江口湿地飞往北方的阿拉斯加繁殖、育雏;到了秋季,又从阿拉斯加飞往南半球的新西兰越冬,待到次年4月;经过9天的连续长途飞行,再次返回中国的鸭绿江口湿地,连续飞行超过11700公里。
“鸟的迁徙是一个关于承诺的故事,一个对于回归的承诺。”自然纪录片《迁徙的鸟》以隽永的话语开篇。如今,来自万里之遥的承诺,正在借助最新的科技力量不断书写。无人机、人工智能等新技术让自然遗产保护工作者拥有了“千里眼”和“顺风耳”。
近年来,山东黄河三角洲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引入了基于华为AI技术的图像识别系统,该系统能够自动分析摄像机捕捉到的画面,快速准确地识别出不同类型的鸟类及其数量,极大地提高了监测效率。据山东黄河三角洲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高级工程师王安东介绍,这项技术不仅帮助他们更好地掌握了鸟类活动规律,也为后续采取更加科学合理的保护措施提供了有力支持。同样,河北沧州南大港湿地和鸟类自然保护区则启用了AI声纹监测科技“闻声辨鸟”。通过安装于关键位置的声学传感器,科研人员可以全天候收集数据,并借助人工智能分析手段从中筛选出有价值的鸟类叫声信息。
在辽宁大连蛇岛-老铁山救助康复后环志放归自然的凤头蜂鹰。光明日报记者 徐谭摄/光明图片
“在世界自然遗产的保护过程中,通过高科技智能化的监测手段,构建‘天空地一体化’监测体系可以帮助我们得到候鸟活动和停歇分布的准确信息,能够为我们未来开展保护提供数据支持。”张正旺强调,保护自然遗产,归根结底还是要依靠科研人员的扎根坚守和全社会的共同努力。“只有当更多人加入进来,才能真正实现保护的目标。”
公众参与,助力遗产保护和传承
“这是一只红角鸮,体长185毫米,翅长140毫米……”在辽宁蛇岛老铁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鸟类环志站,保护区管理局副局长王小平正在为来自大连市的青少年演示鸟类环志工作。经过细致检查后,王小平确认鸟儿身体健康状况符合放归自然的标准。在众人注视下,鸟儿迅速起飞,消失在山林之中。
王小平告诉记者,每年秋季,位于辽东半岛“漏斗状”地形最南端的蛇岛—老铁山,成为沿东北亚大陆迁徙的大量候鸟,特别是众多猛禽的必经之地。如何把自然遗产的独特之美展现给公众,让更多人参与守护生态多样性,保护区在宣教科普上下了很大功夫。
爱鸟志愿者在河北沧州南大港湿地放飞康复的夜鹭与大麻鳽。新华社发
自2018年起,保护区每年都会在秋季猛禽迁徙期招募社会志愿者参与监测,壮大了监测守护力量。“今年能够记录到‘万猛日’,是志愿者和我们一起努力的结果。”放眼整个黄(渤)海候鸟栖息地,不少地方都活跃着公众投身野生动植物监测和巡护工作的身影,其中不乏当地居民,有的已经成为职业的护鸟人。
晨光熹微,一阵阵清脆的“鸟鸣”打破了崇明东滩湿地的静谧,这是上海崇明东滩鸟类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工作人员金伟国吹出的哨音。他能模仿出30多种不同鸟类的叫声,吸引鸟儿靠近捕鸟网。几只鸻鹬降落的瞬间,捕鸟网轻巧地翻转过来。紧接着,金伟国会将网中鸟轻轻捡起,送往保护区环志站。
随后,环志工作人员会将带有统一编号的金属环和旗标套在鸟儿的小腿部,记录好鸟类的档案后再将其放飞。通过这个金属环能解读出这只鸟的迁徙时间、路线、停歇地、繁殖地等重要信息。
航拍辽宁丹东鸭绿江口湿地。光明日报记者 徐谭摄/光明图片
年轻时的金伟国是崇明岛上的猎鸟高手,自然保护区成立后,金伟国从捕猎者转为护鸟人,在保护区帮助科研人员捕鸟做环志。这一干,就是26年。在金师傅作业现场,有个细节尤其令人动容:他会根据风速决定何时翻倒环志专用迷网,如果恰好有一阵大风刮过,即便有鸟到了网捕范围内也可以决定不翻网捕捉,为的是避免大风影响下,网具对起飞中的鸟儿产生伤害。
几年前,“鸟哨”技艺被列入上海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在保护区,记者还见到了崇明“金哨子”的传承者,年轻的巡护员们跟着金伟国学习吹鸟哨,模仿起大杓鹬的飞鸣声。未来,他们都将成长为守护候鸟“驿站”的生力军。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徐谭 陈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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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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