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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生哀牢(散文)

媒体:都市时报  作者:内详
专业号:昆明市海口林场 2024/12/27 10:42:26

http://times.clzg.cn/html/2024-12/27/content_288375.htm

□ 王必昆

哀牢山是受过磔刑的大地。伴随喜马拉雅运动的疯狂怒吼,血性的大陆板块纵身而起,杀出千里屏障,一道巍峨的哀牢山脉,一条奔腾的红河水系,就这样横亘在云南大地,亿万年山水相依,四季里孕育万物。

大地构造了藏滇地槽系,哀牢山的褶皱是一部长达千里的组诗,被诸神切割成一行行,搓弄成一句句,在云岭大地上寂寞吟诵。

哀牢山的每一束褶皱,都是大地母亲深深的伤痕。这些大地上美丽的伤痕,滋养着依满全身的生灵,养活了盈千累万的生命。每一束褶皱都被诸神抚摸过,释放着温度,默诵着经咒。犹如一只只转经轮,回荡在山之上,天之下,河之间,直抵生命的终始。

哀牢山是隆起的大地,千万年来一直以站立的姿态,仰望着星空,放牧着心灵。哀牢山是大地悲怆与神秘的终极。红河是哀牢山的血,或泪,诵咏着哀牢雅歌。

我愿做一个孤独而疲弱的行者,怀着对大地的膜拜,不要方向不要目的地徒步哀牢山脉,聆听大地万物的絮语,感悟山脉诸神的魂灵。让哀牢山的每一片褶皱,都留下大地信徒的足迹,生于尘土,隐于尘烟。

在哀牢山脉,大地以浓墨重彩的褶皱向南延伸,湿漉漉地润养于吟唱的岚霏里。群山,森林,河流,梯田,村寨,彩云,以色谱的天意纂组,玄幻为一幅会呼吸的立体油画,在大地的皱面上缀玉连珠,雾锁云埋。

匍匐在苍茫的山海中,我必须虔诚地动用身体所有愚钝的感官,才能读懂众神的心曲,发现天地的大美,以及哀牢山万物生长的秘咒。哀牢山垂直的山地气候,天然衍生出独特的生物多样性。北段和中段的哀牢山巅是中国面积最大的亚热带原始森林,南段是世界文化遗产红河哈尼梯田。

在哀牢山的世界,万物是自由的,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想怎么长就怎么长,一切全凭天性。不管植物,还是动物,都是多样性的生物,大地上的生灵。

水,土,阳光,孕育着哀牢山千千万万的生物种类。水是山有多高、水有多高的水,源于高山的水源,密如血管的河流,清冽甘甜的山泉。土是山岭、山谷之土,或肥或瘦,覆盖在大地上,包裹在石岩间。阳光是灿烂的阳光,绚烂多彩,照着天,天成蓝色,照着云,云成彩云,照着大地,大地成绿色。

哀牢山是神性的,也是诗意的,这诗意更多地表现为河流的行吟,瀑布的乐舞。哀牢山森林密布,河流、溪流众多,大小瀑布遍挂悬崖。南恩瀑布,燕子崖瀑布,白马瀑布,都是哀牢山最华美的乐章,也是最灿烂的自由。瀑布挣脱大地的羁绊,在大地上飞翔,是寂静的森林里唯一高调的喧哗。

哀牢山是寂静的,除了风声,除却鸟鸣,只有流水的声音萦回山野。水声是最单调的,水声又是最丰富的,哀牢山遍布着这单调而丰富的水声,比任何声音都美。哀牢山的河流都是清澈的,那是大地母亲最纯粹的乳汁,是上帝赐给所有生命最初的礼物。

一道“南北动物迁徙的走廊”,一座“生物物种基因库”,这是哀牢山拥有的美誉。山巅的原始森林里至今还保持着亿万年前的记忆,可以找到自中生代开始就已经存活在地球上的生物活化石桫椤。

哀牢山脉是绿色的世界。大地上或森林,或草地,或庄稼,随四季变换着丰富的绿色,有草绿、翠绿、黄绿、粉绿、浅绿、中绿、橄榄绿、丛林绿,绿绿相映,细微得难以分辨。

最熟悉哀牢山生物的是山里的原住民,他们从小耳濡目染,大多能认识一二百种植物和几十种动物。即便这样,所识数量也仅仅是哀牢山生物的少数常见物种,还有无数稀有的动植物默默地繁衍着,成为这个王国里不受干扰的生命。

我喜欢哀牢山的生物,尤其喜欢山中的植物。植物柔弱,却又坚强,大胆。植物易折易砍,抑或烧毁,但只要根系连着土地,就能愈合伤口,继续生长。植物比动物更大胆,敢于在阳光下生长,在悬崖上投生,跟随季节的轮回,自生,自长,自衰,自落。花开迷漫,落地成佛。

每一株植物都是令人敬畏的,生命和世界就在那一枝一叶上。在哀牢山原始森林里,古树有荣有枯,荣的任它荣,枯的任它枯,一切道法自然,这就是生命的秩序和真谛。

也许陌生的动物会给人恐惧,陌生的植物却让人欣忭。我在哀牢山的世界,就看到了许多稀奇的植物。在低海拔的峡谷,生长着远古而来的高大乔木桫椤、董棕,枝叶繁茂,恍惚闪动着侏罗纪时代的影子,这些植物曾是恐龙嗜好的食物。而在山顶上,高高地耸立着几棵孤傲的大树,定是望天树无疑。

大地上的一切原本是用色彩区分的,每一种生命都有着丰富的色彩。在哀牢山的森林和山寨,我看到了许多鲜艳的苔藓,有绿色,有青色,有黄色,有红色,有黑色,颜色浓密,如油画一般。毛茸茸,细密密,一片一片地贴在潮湿的岩石上,附在高大的树干上,谦卑地活着。苔藓种类很多,但我们常见的很少,只有在原始森林里,才会有各种苔藓。树干上的苔藓多为墨绿色,岩石上的苔藓颜色就很多,不知是否与苔藓吸收了岩石中的矿物质而致颜色变异有关。一个地方连苔藓都这么漂亮,可见造物主真是用心良苦。

哀牢山南段的红河哈尼梯田,是全球稻田农耕的最高典范,更是中国人工湿地的不朽经典,在保持水土、调节气候、维护生物多样性等方面,千百年来一直发挥着强大的湿地功能。梯田是水生动植物的繁衍栖息地,哈尼人把每块梯田都变成一个小型生态园,不但保持而且丰富了哀牢山区的生物多样性。

大地是苍老的,遍布哀牢山的哈尼梯田更是尽显沧桑。梯田是大地的绝美,我喜欢梯田密布的大地,这样的大地留存着天地涅槃后的众多地痕,锁埋着隆起再被压抑的沉重内敛,足以让浮躁的心灵勒马停歇,茹痛的灵魂凭依疗伤。

那些被哈尼人世代雕凿的千万层梯田,纹理绵密,山积波委,成为艺术的世界,生命的襁褓,众神的居所。

哀牢山脉是神秘的,哈尼梯田是奇丽的,总是诱惑着我不断朝山野跋涉,在大地漫游。每一座山峦,每一条河流,每一个村寨,都是生物多样性的秘境。随便漫游到任意一个挂在哀牢群山的村庄,那些被时间遗忘的少数民族村庄,都会让人发现彩云之南的神秘细节,都会让你沉醉山野。

哀牢山上悬挂着零零散散的山寨,养育着各类语种的山民。山民是哀牢群山的原住民,有哈尼族、彝族、苗族、瑶族、傣族等民族。哈尼族及其他少数民族是哈尼梯田的创造者,活在人类古老的农耕社会里。他们祖祖辈辈都是农耕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哀牢山的少数民族是大山的子民,靠山吃山,但求温饱。山民们在梯田里种稻谷,在旱地里种苞谷、苦荞、马铃薯,还在菜地里栽白菜、青菜、铁头白、萝卜、小米辣。山民们养牛犁地,养马驮运,养狗做伴,养猪、鸡、鸭、鹅、猫图个热闹,也宰食。哀牢山的寨子有鸡鸣狗吠,炊烟萦绕,有红白喜事,民族节庆。山民们善良、朴实、勤劳、坚韧,不会为扶不扶跌倒的老人而犹豫、讨论、争执。他们没富可炫,也不哭穷。他们不吃白钱白米,不取不义之财,一切凭劳动所得。他们胆怯,羞涩,不会为不爱的人宽衣解带,不会被金钱遮蔽了双眼。

哀牢山的寨子很小又很老,是一个无头无尾的故事,流传着各种各样的民间传说。山民们常为死去一个老人忧伤半年,常因女儿出嫁欢乐数月,也为一个坠地的娃儿激动几天。山里的男人要养家糊口撑门户,女人要结婚生育理家务。

哀牢山的山民人生的路只有两条,不是上坡,就是下坡,他们没走过平路,就像平原人未爬过山路一样平常。他们的一生都在哀牢山脉上忙碌,在哈尼梯田里劳作,累了就跟牛马说说话,感怀昼夜的长短和庄稼的好坏,还有那些丰满羞涩的瓜果豆菜,以及挂在田野和山寨里的笑容。

哀牢山的心率是舒缓的,一切生命都不急不躁地生长。哀牢山民就这样简单地生,简单地活,简单地老,简单地死,像水墨画一样简约舒张。

哀牢山民敬畏大地,崇拜一切自然的神灵。他们对大地索取的很少,大地给予他们的却很多,有森林,有河流,有蓝天,有湿度,这一切生命之源滋养着他们。他们是大地的守护者,而不是破坏者。他们只开垦一些梯田,栽种一些坡地,对于河水,也只引一点舂水碓、推水车,用竹沟引一些回家饮用。他们的村寨接满地气,身体接通地气,吃粗粮,干粗活,任凭天地养活。他们喝点自酿的苞谷酒,讨点山上的野菜,找点林中的蘑菇,火塘上稍做烹饪,这样生活就很有味了。病了,找点草药来医治,有什么病,山上就有什么药,只要用心,就能治愈。

哀牢山是众神主宰的世界,大地上的事物都有神灵护佑。诸神主宰着大地上的一切生灵,主宰着生命的秩序,让森林更茂密,河流更清澈,梯田更肥沃,村寨更温暖,人心更干净。

我敬畏大地,敬畏哀牢山,以及哀牢山上所有的生命。

作者简介

王必昆,云南红河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十三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文字散见于《十月》《中国作家》《天涯》《山花》等刊物,出版文学作品五部。曾获在场主义散文奖、孙犁散文奖、云南文学奖、“书香昆明”云南十大好书奖等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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