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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皮松和克拉克星鸦

在大自然或生活中，有些固定搭配非常具有标志性，以至于没有另一种就不完整，比如通心粉和奶酪、Abbott和Costello(著名喜剧搭档)、炸鱼和薯条等等。而在落基山脉北部和内华达山脉，这对搭档就是白皮松(Pinus albicaulis)和克拉克星鸦(Nucifraga Columbiana)。

这种松树会产生大量富含能量的种子，克拉克星鸦会将这些种子藏在山坡的土壤或砾石中，作为储存食物的来源，让鸟类度过漫长而寒冷的冬天。但是，没有被取回的种子会在埋藏的地方发芽，长成下一代白皮松。

在西部的一些高山森林中，几乎每一棵白皮松都是由克拉克星鸦种植的种子发芽长成的。在过去的几十年里，真菌疾病和森林害虫的双重威胁已经摧毁了大片的白皮松。美国鱼类和野生动物管理局估计，超过一半的白皮松已经死亡，其中大部分破坏发生在过去二十年中。美国林务局落基山研究站的生态学家罗伯特·基恩说，如果不采取行动，白皮松林可能在一个世纪内消失。

好在政府正在采取行动；美国鱼类和野生动物管理局根据《濒危物种法》已于2022年12月正式将白皮松列为濒危物种，这一举措将要求联邦机构制定全面、积极的修复计划，以确保这些树种能继续为子孙后代所用。

许多生态学家表示，这一举措早该进行。

科罗拉多大学丹佛分校的生态学家戴安娜.汤姆柏克说：“白皮松长期以来一直是野管局的候选物种，上表决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汤姆柏克是国家白皮松恢复计划的首席科学家，该计划是白皮松生态系统基金会和非营利保护组织美国森林合作制定的恢复白皮松的战略。该计划40年来一直致力于研究白皮松和克拉克星鸦之间的关系。

她说：“国家白皮松恢复计划依靠克拉克星鸦将松树扩散到恢复地区之外。这种鸟实际上是拯救白皮松的关键。”

但白皮松和克拉克星鸦之间的关系也面临风险。北落基山脉保护协会的野生动物生态学家塔扎·沙明的研究发现，白皮松较少的地区克拉克星鸦也较少。而更少的克拉克星鸦意味着更少的鸟类可以种植下一代白皮松。

20世纪80年代，汤姆柏克是加州大学圣巴巴拉分校的一名博士生。在内华达山脉的一次徒步旅行中，她正在一棵白皮松树下休息，这时一只克拉克星鸦来拜访她。在那一刻之后，她迷上了当地人所说的“松鸦”及它与白皮松的特殊关系。

汤姆柏克将继续进行开创性的研究，记录克拉克星鸦如何在夏季和秋季储存数千颗白皮松种子——分别将2到10颗种子埋在土壤下几厘米的地方。汤姆柏克是第一个证明是克拉克星鸦散布白皮松种子并帮助松树传播的科学家。鸟类通常会储存比它们吃的多三到五倍的种子，这是由于生理需要而在时机成熟时收集和埋藏食物的行为。从进化的角度来看，白皮松正指望克拉克星鸦来进行这种种植。白皮松果不能自己打开，种子也没有翅膀可以飞行散播。相反，白皮松会产生大而肥硕的种子——所有的松果都聚集在树的最顶端——以吸引克拉克星鸦。

沙明说：“当鸟儿飞过时，它看起来就像一盘食物。”

沙明于2016年通过康奈尔大学获得博士学位，同时对克拉克星鸦进行了有史以来最长的实地研究，这是一个为期14年的关于大黄石生态系统中克拉克星鸦觅食行为和栖息地使用的研究项目。她透露，通过卫星跟踪监测克拉克星鸦，发现它们可以长距离飞行，以寻找白皮松林作为食物来源，并在整个地区中散播种子。

沙明说：“这些松果不能自己打开，它们也不是在林火中被打开。它们唯一的散播手段是依靠克拉克星鸦。”

大约40年前，生物学家开始注意到克拉克星鸦和白皮松之间的互惠关系正在被破坏。像许多五针松一样，如美洲果松、刺果松、狐尾松和白松，白皮松也容易罹患泡锈病。这种疾病是由入侵真菌茶藨生柱锈菌(Cronartium ribicola)引起的，自20世纪初意外输入以来一直在引发森林疾病问题。到了20世纪80年代，基恩开始注意到西部各地爆发了大规模的泡锈病，四分之三或更多的白皮松在疾病爆发地区死亡。

大约在同一时间，林业工作者注意到了另一种威胁——中欧山松大小蠹(Dendroctonus ponderosae)。尽管它是一种本土害虫，很少给白树皮带来重大问题（从历史上看，这些松树喜欢的高纬度和高海拔地区意味着冬季寒流会杀死许多害虫），但气候变化带来的温暖冬季使这种平衡朝着有利于害虫的方向倾斜。在大黄石生态系统中，松甲虫和泡锈病的结合意味着到2010年代初，超过一半的白皮松已经死亡。在整个西部，蒙大拿州、怀俄明州、俄勒冈州、华盛顿州和爱达荷州的白皮松被摧毁殆尽。

消失的不仅仅是一棵树，因为白皮松是一个关键物种——白皮松的脂肪种子为100多种动物提供了食物，包括灰熊、红松鼠和卡氏朱雀(Carpodacus cassinii)。白皮松也是第一个在火灾后发芽并保护土壤的树种，同时也是其他云杉和冷杉的保护树。白皮松在提供阴凉方面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以防止高海拔地区的积雪迅速融化，从而调节流入西部山谷的水流。

这种树是维系生态系统的粘合剂。失去白皮松会产生连锁反应，波及整个西部山区。白皮松和克拉克星鸦之间的亲密关系意味着树木的死亡对鸟类来说可能是个坏消息。尽管克拉克星鸦可以——而且确实——吃其他食物，但它的营养价值很难比拟白皮松子（其每盎司的热量大约相当于等量的花生酱）。一只鸟必须吃20颗花旗松种子才能获得与一颗白皮松种子相同的能量。

考虑到白皮松的消失，科学家们担心随后克拉克星鸦的数量也会减少。在白皮松数量下降幅度最大的地区，克拉克星鸦的数量暴跌了近80%。

但是，鸟类学家很难知道克拉克星鸦在西部11个州和两个省的整个种群中发生了什么，因为克拉克星鸦是一种入侵性物种，它们会去食物所在的地方，乐于在松果充足的地方筑巢和繁殖，如果食物稀缺，也会毫不犹豫地收拾行李搬家。研究表明，在白皮松产生较少松果的年份，被追踪的71%的鸟类离开了大黄石地区，但第二年又回来了。

然而在华盛顿州，当白皮松果稀少时，这些鸟会呆在原地。沙明认为这是由于一个主要的区别：华盛顿州有黄松。也就是说还有另一种食物来源可以留住它们。

沙明还发现，即使是只有几棵结果的白皮松，也能让克拉克星鸦继续留在当地。根据她在2020年发表在《公共科学图书馆·综合卷》上的一项研究，只要这些鸟有一大片可以称之为家的区域，并且至少有一些白皮松——以及道格拉斯冷杉或其他松树作为替代食物来源——它们就应该会留在这个区域。

在当地保留克拉克星鸦是恢复白皮松森林的关键。因为如果鸟类消失，将使树木更难恢复。这是一个良性循环。为了确保松树能够再生，我们也需要把克拉克星鸦留住身边。

许多科学家多年来一直在推动美国鱼类和野生动物管理局为白皮松提供《濒危物种法》保护。现在他们说，恢复计划需要迅速展开，因为白皮松的数量正在迅速减少，时间不等人。

大提顿国家公园的生物学家、登山向导南希.博基诺说：“一棵700年树龄的树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被替换，这真让人感到绝望。”

美国林业局已经开始培育能够抵抗水锈病的白皮松；这些幼苗可以种植在树木损失最多的地区。但是，任何人类在整个山区上重新种植抗病白皮松的努力与克拉克星鸦相比都相形见绌，后者在一年内可以免费储存多达10万颗种子。据估计，克拉克星鸦提供的生态系统服务相当于每公顷2500美元，相当于美国林业局播种的成本。随着劳动力短缺，该机构可能没有足够的资源进行大规模的重新种植。

为了促进克拉克星鸦的免费劳动，国家白皮松恢复计划建议创建所谓的“克拉克星鸦开阔地”，即有足够空间让克拉克星鸦存放它们喜欢的种子。

根据汤姆柏克的说法，这些经过特殊培育的抗水泡锈松树在当地的分布——以及白皮松的完全恢复——将完全取决于克拉克星鸦孱弱的羽毛肩膀。

汤姆柏克说：“没有哪种树能如此紧密地依赖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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