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风凭借力,送我入青云。
初冬时节的巍山马鞍山,已有些寒意了。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颠簸,客车转过一个弯道弯道,青云村便呈现在了眼前。我看到山脚里的浓雾,弥漫在深山峡谷中,把涛涛黑惠江水,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
此时,你只需按下快门,或是照着眼前的景象描摹一番,便是一幅最精致的水墨小品。
而我们今天的笔触和镜头,都是留给青云村的。
地处崇山峻岭黑惠江畔的青云村距巍山县城有76公里的路程,且上高坡陡,路况不好。然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正是由于地理环境的偏僻,才使得这个村庄至今保留着完好的彝族传统风俗,成为展示巍山彝族民俗文化的原生态博物馆。
弥漫着炊烟的农家小院,古旧的土墙木屋,小屋里火炕床上的火塘烧得正旺,旁边一把漆黑的铅壶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沸水滚动的声音……茶春梅的家就在青云村委会后面小山包上,当我们走进那个熟悉的小院,一位穿着彝族服饰的中年农村妇女,微笑着和我们打招呼,她就是茶春梅。
作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巍山彝族打歌的代表性传承人,我与茶春梅是老熟人了,巍山的各种旅游节庆活动,非物质文化遗产进校园进社区……都有她活跃的身影。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2006年的巍山宾馆,她和她的姐妹手捧群众献上的鲜花,在我的镜头里笑成了一朵朵灿烂的映山红,那一天,她刚参加完“首届CCTV中国民族民间歌舞盛典”从首都北京载誉归来。
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17年,我也从一个三十出头的热血青年,变成了两鬓斑白的“小老头”。似乎什么都改变了,只有茶春梅那具有感染力的笑容没有改变。
青云村是彝族聚居区,打歌历史悠久,是当地彝家人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由于相对闭塞,这里保持了民族民间传统歌、舞、乐三者结合的民族艺术完美形式。
在这样传统文化浓厚的环境里,茶春梅跟着小伙伴一起唱山调、打歌。因小时生于偏远山区,生活条件极为艰苦,再加上家中有兄弟姐妹7人,家庭极为拮据,“那时一块五的学费都要东拼西凑。”茶春梅说,她从未到学校接受过专业的歌舞教育,至今认识的汉字也不多,打歌唱调完全是口传心授,靠自己的记忆学习。遇到不会唱的调子,不会转的脚法,问村里的长辈或姐妹总能学到一些,人教了全都记在心里,然后自己也想新调子,自己也爱跳,就这样自自然然地会了。
一腔痴情化奇葩。作为民间打歌能手,茶春梅参加过第二届、第三届中国民族艺术节,并在1987年,随中国代表队参加了第五届东南亚国际民间艺术节,先后在日本的东京、大阪、名古屋等六大城市公演;2002年,茶春梅被云南省文化厅和云南省民族事务委员会命名为“云南省民族民间舞蹈艺人”;2006年,她带队赴京参加“首届CCTV中国民族民间歌舞盛典”。 2013年年初,云南师范大学专门请茶春梅为艺术系的学生教授原汁原味的彝族打歌,茶春梅的“彝族打歌”走进了大学。
人的一生总会经历一些磨难,茶春梅也不例外。
在过去,彝族姑娘小伙们用唱调子来谈情说爱,两个人谈情说爱的话说不完,调子就唱不完。年轻时的茶春梅,就美得像村子里的一朵花,她和丈夫闭朝阳也是在山上对歌时想识相知相爱,最后成为一家人。闭朝阳像茶春梅一样,调子唱得好,打歌也跳得好,会吹唢呐,吹笛子,舞大刀,这些都是青云打歌里必不可少的精彩部分,闭朝阳可以算是打歌的“歌头”。在巍山彝族地区,每逢节庆、祭祀、庙会、喜事丧事,都会请人打歌,夫妻俩便一处一处一起去表演,日子过得和谐而甜美。
不幸的是,就在2006年,闭朝阳不幸因病去世,茶春梅痛失爱人,深感悲痛。“那一年,感觉自己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了。之前唱歌全靠自己记下来,但是丈夫走了,我的记性就没有了,本来要去舀一盆水,转身就忘记了。”她回忆道。
但是生活仍然要继续,茶春梅伤心时,就会唱自己编的调子,寄托对丈夫的思念,扛起生活的重担之余,也扛起了彝族打歌传承的重担。
“2009年被评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巍山彝族打歌传承人后,心里很高兴,只要不要让我们民族的东西被忘记掉,愿意学的,我就愿意教,不仅教,还要给他们讲我们彝族的历史。”茶春梅说。如今的青云村,已有4支农村业余打歌队,有国家级、省级、县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共12名,他们都和茶春梅一样,秉承“传道授业”的理念,让巍山民间艺术,薪火相传。
茶春梅如今还是青云小学编外打歌教师,她经常邀请学校里教师生们到自己的非遗传习所里,除了他们打歌唱调,还让孩子们参观各种彝族民间器乐及传统的彝族剌绣和服饰,了解悠久的民族历史文化。
芦笙声声,山歌阵阵。农家小院,热闹非凡,轻快的舞步里洋溢着孩子们欢乐的笑声。打歌结束,茶春梅请我给她和孩子们留个合影。在咔嚓咔嚓的快门声中,现年63岁的茶春梅那略显沧桑的脸,又露出了幸福可亲的笑容。
此时,青山苍翠,白云悠悠。
我也说两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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