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许金燕
2012年5月4日,从新疆石河子市石河子乡北阳山走出的许登金在首都北京人民大会堂领取了“第十六届中国青年五四奖章”。
从1999年至今,退伍军人许登金倾其所有绿化石河子家乡荒山北阳山,走过了一条漫长而艰辛的路。“我要把家乡的荒山变绿,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我都会咬着牙继续干下去”,这是许登金23年前站在北阳山山顶立下的誓言。当时,许登金的亲戚朋友包括他的家人都睁圆双眼、皱眉、摇头,末了再加一句“这小子,真是疯了!”
除了一簇簇枯黄的、耐旱的针状野生植物外,唯一的新鲜气息就是羊群经过时留下的粪便。这就是23年前的北阳山。
在很多人看来,把荒山变绿简直是白日做梦。
1999年,不谙世事的毛头小伙儿许登金偏要承包绿化这片荒山。那一年,许登金才19岁。
没电视,没音乐,晚上细数星光点点
为投入全部精力,许登金孤注一掷。1999年,许登金来到北阳山,将家安在了荒山里。
刚来北阳山那阵儿,没钱买砖瓦、水泥,许登金和同伴滕继功就学兵团老一代军垦人搭起了地窝子。
1999年开春,许登金用四处借来的几千元钱全部购买树苗。他选的树苗都是能在恶劣环境中生存的树种:抗旱的沙枣树,耐盐碱的胡杨树。许登金一共买了8000多棵树苗。
树苗买回来后,许登金和滕继功不分白天黑夜种树,夜里哪怕仅有一点点月光和星光,他们都会疯狂地平地、挖坑,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有时,一天能挖300多个树坑。
令人伤心的是,北阳山不同于平原,这里的干旱、热风让当年栽下的树“全军覆灭”。树死了不说,他们还要忍受孤独。
许登金习惯了用精神胜利法安慰自己。“我爱我们亲爱的祖国……”每天早晨起来后,许登金常常会大声吼上一段歌,仿佛昨日的疲惫霎时烟消云散,精神为之一振。走在去干活的路上,许登金的眼里常常会被幻觉溢满,他会兴奋地指着一片片寸草不生的荒地对自己说,这里以后会成为苗圃,这里是林带……为了解闷儿,许登金从山脚下的村庄找来了一只狗,哪知,这荒芜之地狗都害怕,一到没人时,狗就头也不回地跑回了村子。
许登金又花30元买了只小黑狗,像喂养孩子一样悉心照顾它,狗不停地叫唤,在寂静的荒山深处制造了很多回音,许登金心满意足。
荒山上没水没电,没有电视可看,没有音乐可听。每到明月高悬的夜晚,许登金就会抱着褥子坐在山顶上,遥望着远处灯火辉煌的石河子市区,细数星光点点,憧憬着绿色的梦……
年复一年,种的树都枯死了,梦想几乎破灭
荒山种树面临的最大困难就是水源,许登金不得不到几百米外的村庄接水,装满一大桶后,再用铁架子车推到山上。一桶水只够浇几棵树,一天下来许登金不知要跑多少趟。
炎热的夏天,毒辣的太阳烘烤着荒山,有时温度超过40摄氏度。
烈日照射下,一瓢水刚浇到树坑里,转眼间就被饥渴的土地吸得不留痕迹。小树叶清晨还是绿油油的,中午就蔫了,晚上则晒得干枯,轻轻一碰就碎了,许登金心疼得直掉泪。
1999年的盛夏过后,整座荒山只剩下枯死的枝条。这让许登金难以接受。他常常站在苍茫的山头上声嘶力竭地呼喊,发泄完了又自己鼓劲:“种植方法不对,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年秋天,许登金到石河子市郊成片的白蜡树林里找种子,挖大树底下刚长起来的小树苗。第二年,许登金在荒山上种植了更为抗旱的白蜡,第三年,是落地生根的榆树,第四年是耐盐碱的红柳和梭梭……一年又一年,荒山上留下的只有一棵棵矮小的枯枝,冰冷的现实几乎击碎了许登金的梦想。身边的朋友和家人都不理解许登金的行为……在山上,许登金常常想念父母。虽然他知道,每年仅有的几次见面也是无休止地争吵,但一个人在荒山上呆得太久,实在太孤单寂寞,家是许登金唯一的依靠。
2006年,是许登金绿化荒山遭遇低谷的时期,他至今仍记忆犹新。这一年,村里的风言风语特别多,有熟人甚至三番五次地到许登金父亲家里数落许登金在荒山上如何像野人一样,虽辛苦忙碌却没有任何收获。许登金61岁的老父亲许兴胜羞愧难当。
父子争吵中,许登金仍执拗地说:“绿化荒山是我一生的追求,我决不放弃。”父亲愤怒了:“你再倔强下去,我们就断绝父子关系!”此时,看热闹的村民已经把家里的院子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许登金绝望透顶,跌跌撞撞地跑出家门,买了一瓶农药准备一饮而尽。这一天深夜,许登金长久地蹲在村边的树林里,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太心痛了,没有人理解我的追求”。毒药到了嘴边,刺鼻的味道让许登金渐渐清醒起来。
他不断地问自己:“我难道就这样轻易死去?我存在的价值在哪里?我就这样当一个懦夫吗?”
许登金放弃了轻生的念头,决定活下去,证明自己的价值。
常常伫立在山头,看荒山一点点变绿
2006年6月,许登金决定用半年时间到外地看看,河南、陕西、甘肃……每到一个地方,许登金白天在菜市场、建筑工地打短工维持生计,晚上则露宿街头。这年年底,许登金扛着一袋树苗,径直回到了荒山上的地窝子,树苗的品种是在新疆一些平地上都难以种活的樱桃、梧桐……此时,对许登金来说,绿化荒山已经不仅仅是栽一棵树,而是为了自己的信念、理想和追求。
日子有“过”过来的,有“熬”过来的,而许登金说,日子是“挨”过来的。
很多时候,摆在许登金餐桌前的常常只有一盘菜:油泼辣子。在荒山种树,接触不到任何外界信息,许登金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2006年以前,许登金用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热情一直执着坚守,不考虑任何经济效益,只是想在荒山上栽树,哪怕只成活一棵,也是莫大的成功。“我突然发现,我只是盲目地发展,外界是什么样,一无所知。”许登金说。
2007年,许登金开始寻找荒山绿化和发展的新路径。没钱,就用承包荒山的土地证抵押,架电线、打井、修路、铺设节水滴灌带,对整座北阳山进行整体规划。2008年,寸草不生的荒山上终于出现了点点绿色。看到栽种的油桃树、无花果树结出果实,许登金的脸上溢满了久违的笑容。
这时在外人看来,许登金绿化荒山的理想虽然开始出现了模糊的转机,荒山上仅存的一点绿色,不过是飘忽而逝的流星,他们认为过不了多久,自然条件的恶劣和严酷会将许登金短暂的喜悦之情无情地浇灭。
许多人想不通,用青春当赌注,去做一件周围人认为没有希望的事,为了啥?“为证明自己!”许登金从心底里蹦出这句话,没有半点含糊。
许登金说,许多人不了解新疆生产建设兵团,认为第三代兵团人不能吃苦、经不起摔打,固守在老军垦战士在荒漠戈壁中艰苦建设出来的家园里没有追求,抑或选择东南飞。“我们要证明,兵团第三代也是好样的!”
14年前,19岁的许登金入伍3年后复员回乡,看到村里有些年轻人不是打牌,就是睡觉。他不愿一生碌碌无为,就经常来到无人的荒山上一坐就是一天,并在心底暗暗立下誓言,要把荒山染绿。
如今,生活条件好些了,但许登金有个习惯,种树时从不带手机。他要安心种树,怕杂事分心。现在,许登金常常在黄昏收工后,伫立在山头,看着光秃秃的荒山一点点地被染绿。
我也说两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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