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植物与人,可以相互明白。
当我想写点打碗碗花的文字,“七步花园”里的打碗碗花就开了。在它打开喇叭样的花朵之前,我压根就没注意到花园里还有这植物的存在。等注意到,它已经在角落里蔓延出了一大片。
这心有灵犀,有红颜知己的感觉。
打碗碗花通常中午前后开放,傍晚凋谢,于是有了“昼颜”的文艺名字。
(七步花园里的打碗碗花)
小时候,由于大人的随意,我一直把马鞭草当作打碗碗花(补滇中花木记(九)马鞭草),又一直把打碗碗花当作牵牛花。
若见到的牵牛花,白色或其他,中午 才开,熬到傍晚才谢,多半就是打碗碗花了。在昆明,牵牛与打碗碗好区分:牵牛大都蓝色或者红色——有观点说,所谓红色,其实是牵牛花吸收大量二氧化碳之后由蓝色变来的——白色不怎么常见,打碗碗反而白色居多;二来看叶子,牵牛的大都圆润如心,打碗碗的更像三角的戟。
(打碗碗花的叶片通常呈戟形)
打碗碗花为何跟打碗联系起来,民间有各种版本的传说与故事。本质上还是个语言学的问题。
词汇系统里的植物名,大都根据其外形来命名。“碗”在于形容这花朵的外形如碗圆润无棱角,“打”可能是一种语音流变,类似“思旧”说着说着成了“死舅”,“裨将”说着说着成了“皮匠”。
“打”的本尊是哪个,有学者认为应是“灯”。证据在于山西有“灯碗碗花”的叫法,花的模样像古代油灯,词汇层面用的比喻造词法。至于语音层面,“灯”音节中的韵尾[-ŋ]如屑脱落,没有任何说明。
(打碗碗花得名的原因或许在于形如古代照明的油灯碗)
作为一种常见杂草,打碗碗花已伴随我们千年。
《诗经·小雅·我行其野》提到一个离家出走的妻子,她的渣(丈)夫淫婚换了新人。蝉腹龟肠之际,妻子采“葍”充饥。“葍”即白色的打碗碗花,原来这寻常野草,还能充饥。
赤色的打碗碗花更厉害,古人叫它“藑茅”,是种仙草。屈原就曾拿着“藑茅”占卜,问地问天问神仙。只是古达植物学谱系分类尚不发达,这带了赤色的仙草,可能是打碗,也可能是牵牛。
(秦岭南麓常见的打破碗花花,也叫野棉花)
在汉中,将“打碗碗花”的语素重新排列,成了“打破碗花花”,所指也换成另一种植物。
有意思的是,“打碗碗”说的因,“打破碗”说的果。
某个立秋后的午后,跟着家人带着孩子爬秦岭余脉。本打算翻过山丘看下古褒国的遗址——那是褒姒的家乡——可惜时间仓促只得半路折返。
(打破碗花花比打碗碗花要热情)
失落之际,忽见路边山坡荡漾着朵朵粉色。细看,五片粉色花瓣间缀着一团橘黄,充满喜庆。
虫虫很喜欢,给她摘了些,手里拿着,头发上插着,耳朵上别着。问我叫啥名?野棉花。
我没有告诉她这叫打破碗花花,没有满脸凝重,更没有摘了打破碗的警告。他们这一代人,锦衣玉食,再如何解释也无法明了一个碗在家里的巨大价值。
(希望将来,虫虫能成“益虫”)
“棉花”二字,更多是一种比喻。深秋时节,“棉果”炸裂,棉絮样的种子如雪花飞舞。
那飞絮,跟我们这辈很像。虫爸与虫妈,就如这野棉花的种子,飞过秦岭,飞过金沙,在拓东生根开花。
终有一天,虫子也会成为野棉花的飞絮。希望她成器,飞跃滇国的层层城郭,到褒国,到秦国。
我也说两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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